第70章

第一轮初赛是在首都戏校内举办的。盛慕槐演唱了《红娘》,这是范玉薇亲授过的拿手戏,没什么悬念,她进入了第二轮初赛。柳青青也过了第一轮,唐姣不幸被刷。

十月十五日,通过第一轮,并且参赛地在首都、天津两个直辖市以及河北的参赛者,都要集中到石家庄进行第二轮初赛。

第二轮初赛的比拼已经变得非常激烈与残酷,五十名参赛者里,只能有八个进入复赛的名额。也就是说,只有拿到本小组的第一名才能有机会进入复赛。

盛慕槐与范玉薇商量要选择的剧目。

范玉薇列出了一些她觉得好的剧,又说:“意见其实我昨天已经给你了,可主意还得你自己拿。我虽说是你的师父,但是在重大选择上,也不能左右你。”

于是等回到宿舍,盛慕槐拿着笔,在范玉薇列出的那些剧目中删删划划,加几出,又划掉另外几出。

这不是容易做出的决定。初赛,复赛,决赛,一共三出戏,都要能展现她的实力才行。

选来选去,她定了二轮初赛唱《武家坡》,复赛唱《廉锦枫·刺蚌》,决赛唱《贵妃醉酒》。

《武家坡》是辛老板进鼎成丰后,登台演的第一出主角戏,是爷爷的起点。

《廉锦枫》盛慕槐和爷爷学习过,是一出近年来很少在舞台上出现的剧目。它富有浪漫主义色彩,载歌载舞,又有和蚌精的打斗场面,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能保她进决赛。

至于《贵妃醉酒》则是辛老板集大成的作品。他在盛年经常演出,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女观众。在这出戏里,他将辛派的柔媚融进了骨子里,又兼收梅老板的雍容华贵,辛为骨,梅为魂,还保留了传统的跷功,可以说是他艺术巅峰的体现了。

三出戏代表爷爷的三个阶段,这是盛慕槐对辛派发展的致敬,也是对辛韵春个人的致敬。

选《贵妃醉酒》她也有私心。一来是这出戏够隆重,够知名,绝不会被主办方拒绝,二来是她也想向爷爷展示这么多年她本人的进步。

从前和爷爷学这出戏时,只顾着美了,学得是形。后来进戏校系统学习了梅派《贵妃醉酒》,又经过范玉薇的仔细指点,她自觉对这出戏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她想让爷爷看到,她不仅在演辛派戏,还在演发展着的、有个人特色的辛派戏。

她想让爷爷放心,盛慕槐不是一个模仿者,而是一个发扬者。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想要让爷爷看到,还得把《武家坡》练好。

演《武家坡》当然就得有个薛平贵,池世秋主动接下了这个角色。

盛慕槐不好意思地说:“这就是个初赛,让你来帮我真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池世秋说:“我只是来帮你的,哪场比赛都无所谓。再说,决赛的时候我爷爷会去当评委,到时候我到现场去看你比赛,可比在台上被他老人家批判要强。”

“池江虹老前辈也要去?” 盛慕槐有些吃惊,他可是当今还建在的老生名家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了。

师父和李韵笙师伯也会担任复赛和决赛的评委,这次比赛还真是戏曲界的顶尖规格了,难怪这才是第一届新秀赛,每个演员就都打破头往里挤了。

“我有个建议,我们应该让实践来检验演技。”

池世秋温润的嗓音如一泓清泉:“我舅舅有个茶楼,咱们练好以后可以找几天去那里唱唱,看台下懂戏和不懂戏的茶客最直观的反应,这对咱们的磨合也有好处。”

盛慕槐从小大大小小的舞台都登过,唯独没在首都的茶馆里唱过戏,当下应承下来。

她的比赛唱段是从“指着西凉高声骂” 到王宝钏进入寒窑对水照面,哀叹“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当然,因为比赛的主角是她,薛平贵的唱段也就相应删改了些。

两人本来在香港时就唱过不少次对手戏,彼此都熟悉,练起这出戏来也很快,很快就到了能去茶馆演出的程度了。

他们来到茶馆,在一个小房间里穿上戏服,都是青春靓丽的男女,扮上后自然就如同一对。

薛平贵穿红缎箭衣,配黑龙马褂,一看就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王宝钏虽一身青衣,没半点多余的装饰,但却自有一种稳重与端方的美。

池世秋舅舅是在七十年代末盘下这个茶馆的,那时候刚经历浩劫,家底也被掏空了,却仍旧坚持花三年时间修缮戏台,并且只卖老百姓能喝得起的茶。

现在他的茶馆,是整个首都仅存的一间有老戏台还能欣赏彩唱的茶馆。

只是现在愿意听戏的人越来越少,茶馆也被视为一种落伍的地方,茶馆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见到池世秋和盛慕槐,舅舅眼前一亮,他按照池世秋的叮嘱,没做任何宣传,但也知道今天那三成座的茶客都有眼福耳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