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祝淮离开当日,符月青和薛凤将他送到了山脚下的镇子里,最后在城门处分别。

祝淮一身青衫,头发只用一根桃木簪子束着,面色白如冷玉,出尘脱俗,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小心翼翼地看上一眼,又怕惊扰了这位谪仙尊者。

符月青认得他头上那根簪子,似乎是某次谢赦出去做任务,回来的时候给祝淮带的礼物。

谢赦嘴上说着是在路边买的,但藏在身后的手上却还有着伤痕,更何况这么丑的簪子,卖的人得穷死吧。

符月青叹口气:“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祝淮微微一笑:“会有再见之日的。”

薛凤站在符月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银兰山在哪呀,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您的。”

“一直往北走,路过一个常年不化的雪山,大概就到了。”祝淮笑了一下,对他道:“往后要听你师尊的话,不要再任性妄为了,他经常被你气得掉头发。”

薛凤惊恐地扫了一眼符月青的头顶,又被他师尊给拍回去。

祝淮和他们告别后,才踏上了回去的路。

路途遥远,但祝淮依然悠闲,无人时便御剑,到了城镇便将乱雪拿在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出了城。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麻烦事,祝淮都在顺手解决后离开,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了大半个月,他才回到银兰山。

据他离开此地恍惚也有好几年了,路边的摊贩老了不少,又新添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个城镇的人有些还认得他,对他印象深刻,不过一会儿,“曾经那个住在山上的仙人又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重新站在竹屋前,祝淮竟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久没人来到这里,谢赦临走前清扫干净的地面此时也已经覆满了枯败的落叶,就连祝淮喜欢的那块青石都有了斑驳的痕迹,竹影依旧,只是人少了。

推开门时,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纷扬的尘灰沾不上他的衣角,就在屋顶射出的光中飘落。

祝淮抬起头,看见屋顶上的那个窟窿,随手就补了。

乱雪一直在他的手里,进到屋内后就被放在了桌上,上面的灰早被祝淮一拂袖扫干净,它却还是不耐地飞了起来,绕在祝淮的身边。

“想干嘛,这里可没有灵池水给你洗澡。”祝淮出了门,拾起角落的扫帚:“帮忙扫个地吧。”

乱雪:“……”

祝淮收拾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回到屋内打开地窖,果然看见里面的酒都被清空了。

他眯了眯眼,捏了只纸鹤,在上面施了道传音术,说道:“巨根,动作够快的。”

当时他把地窖的酒都赠给了容尊,却没想到这厮果然觊觎已久,一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搬空了他的地窖。

原来的霜雪尊爱饮酒,地窖所藏都是世间好酒,但祝淮并不怎么热衷,所以搬走就搬走吧,他认命地开始清扫地窖。

地窖黑暗,祝淮便燃了盏灯照亮,做完这些,他也有些累了,回房间休息。

乱雪艰难地扫完地,早已经累趴在桌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祝淮便和恶宴聊天。

恶宴:“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祝淮喝口茶:“是啊,很久没回来了,打扫费了些时间。”

“不是本尊说你,在师门好好的,何必跑回来山里。”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魔尊大人,对祝淮回乡下的行为十分不解,还嗤之以鼻。

祝淮道:“是挺难的,现在做什么都得靠自己了。”

很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以前在谪仙台凡事都轮不到他来操劳,今天难得体验一下,还是挺有趣的。

在银兰山上好像与世隔绝了,只以日出和日落来判断一天的开始和结束,祝淮每天除了看戏本,就是和恶宴聊天,恶宴懂得多,讲话又好玩,倒也不觉得十分无聊。

偶尔祝淮也会下山购买些新戏本和小零食,但某天他发现自己的钱要不够用了。

他从清源山出来带了很多灵石,但这在普通凡人之间并不通用,所以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赚钱的方法。

天慢慢地冷了下来,黑夜也来得更早了,祝淮发现自己忘记买蜡烛,又懒得用灵力燃灯,干脆早早地就上了床。

祝淮入睡得很快,几乎沾上枕头的那一刻就睡着了,山里的夜晚有些凉,但也丝毫影响不到他,身上盖了张薄被就足够。

睡到半夜的时候,薄被在他翻身时慢慢从身上滑落,在快落地的那一刻,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接住,接着又重新盖回了他的身上。

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他的床边,却又隔着一点距离,刻意敛了呼吸和气息,如一团黑云,忧郁又沉稳。

祝淮睡得很深,丝毫没有察觉有人,他在竹林设了结界,寻常人轻易破解不了,但显然拦不住此时站在他床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