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他在建筑这个行业里已经被贬得一文不值,只有几位老师还愿意欣赏自己的才华,相信自己的人品。

他不想毁了这一切,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并不知道杨谦会拿那张图纸去作弊,如果我知道我不会给他画的,但事实是,他拿来作弊参赛的作品确实出自我手。”结果导向,陆盏并不为自己过多辩解,只诚心道歉:“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明天,我会去学校担下所有惩罚。”

系主任长叹一声,没有过多指责,只问:“…后续你打算怎么处理?”

“学校辞退我,或者我明天主动递交辞呈。”

“…也不用这么极端…”

“是我犯错,这些后果我该承担。”

陆盏怕的是这件事发酵,最后影响母校和恩师的名声,他在秦灼身边待了五年,最明白网络舆论的可怕之处。

事态虽然已经恶化了,但还没恶化到完全被动的地步,这个时候,学校把自己开了,是最能服众的公关手段。

他执意如此,系主任也不再多劝。

等挂了电话,陆盏才敢真正表露自己的情绪,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到图纸上,化开上面的线条和数字,这些线条和数字构造了他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离他又远了一步,已经是陆盏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高度。

他做不了老师了,也不敢再替别人画图纸。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一个“杨谦”。

事实是,他经手的每一张被买断的作品都可能成为不公平竞争的帮凶。

而他,毫无干涉的权力。

这种错,他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

就在今晚,他要和自己十八年的梦想彻底分离了。

像是从心脏被挖了一块肉走。

他头一回希望自己的病能快点发作,把这种痛苦忘了才好。

但他忘不了。

这种非肉体的疼痛不断加深,陆盏真怕自己会压抑出精神病,他拿了手机,想要求救。

可是能打给谁?

秦灼是通讯录里第一个联系人,陆盏看着这个名字,犹豫再三,还是划了过去——他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秦灼身上。

他的通讯录很单薄,没划几下,就看到了最新添加的一个人名——顾栖川。

顾栖川。

陆盏只是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上的重压减轻了些。

他忍不住想,这个没事干的老总明天是不是还会傻乎乎地跑来上自己的课啊?

他拨了这个号码。

此时已经是深夜11点。

陆盏看着时间一晃神的功夫,电话已经被接了起来。

“陆盏?”

“…是,是我。”

陆盏不知道,作息规律的顾老总原本已经睡了,勿扰模式下的手机不应该作响。

但顾栖川的勿扰模式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家人,一个是陆盏。

陆盏的铃声还是独属的,所以顾栖川的反应极快,深夜这通电话,只响了三秒就被接起。

陆盏没想到他会接得这么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他的眼泪没止住,所以声音里的哭腔异常明显。

顾老总没等到他开口,立刻急道:“你是不是在哭?”

“我没有…”

陆盏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睁大了眼睛,微微抬头,妄图将眼泪倒回去,他以为这样就好了,没想到一开口崩得一塌糊涂,哽咽到三个字破了两个音。

顾栖川心都揪起来了:“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陆盏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我打电话是来告诉你…告诉你明天下午的课你不能再来代课了,我要辞职了…新来的老师一定会点名…你妹妹会被记旷课,旷课两次直接挂科,我说过了…我说过这门课不能补考,只能重修…顾栖川,你听懂了吗?”

“你为什么要辞职?”

顾栖川一下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他已经从衣帽间随便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而后开门下楼取车,这之间,电话一直保持接通的状态。

陆盏心里苦闷,又终于找到了倾听者,情绪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泪决堤一般地流,他以为自己说话的腔调还算正常,其实在顾栖川听来,那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可能这样哭诉。

“我做了错事,辞职是我自己的决定…”他打着哭嗝,断断续续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在这件事上,陆盏也有自己的委屈,但这份委屈,不能和学生讲,不能和恩师讲。

却可以试着和顾栖川讲。

屋里的球球跳到了陆盏怀里,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给主人温暖。

“陆盏。”

等他哭诉完了,顾栖川才出声:“你到阳台这里。”

“什么?”

“我在你家楼下。”

“……”

陆盏抱着小猫跑到卧室的阳台,停在楼下的不是之前的蓝色跑车,但站在车边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