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第2/4页)

他们原本只是出去闭闭风头,一直到刑部的咨文下来,昭元帝言明要发落方府一家,他们才知道大事不好。

他们想要逃到天远地远的地方去,隐姓埋名地度过这一生。

可身上钱财无几,他们怎么逃,怎么埋名?况乎他们还是过惯奢华日子的人。

方释方釉思来想去,深以为富贵险中求,想起自己在方府还暗中藏了些私财,便决定回府去取。

他们实在是不走运,刚到了方府,还没取到钱财,刑部的两个衙差便上门来拿人了。

要说呢,这两个衙差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打惯了,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上头给方府一家子判的都是流放,要被流放败落府邸,这辈子再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方远山早就人头落地了。

是故这两个衙差见方释方釉取钱财,便起了分赃的心思。

方释方釉心道是破财消灾,便舍了大半出去。

岂料衙差这还不知足,仍是要将方释方釉带回刑部,方释方釉心知去了刑部,这辈子便算完了,与两名衙差好说歹说,一再恳求他们放过他二人。

其中一名衙差眼珠子转了转,问:“方府有个艳冠金陵的小姐,她眼下人在何处啊?”

方释方釉知道他们问的是方芙兰,也知道方芙兰眼下就在府中——他们出逃后,秦小娘曾再三让他们回府将方芙兰带离金陵。

方释方釉生得自私自利,到了这个关头,只觉保住自己才是要紧,于是将两名衙差带到后院熄了灯的罩房外,悄声道:“阿姐就在里面。”

方释方釉走了。

走的时候,听见了方芙兰凄厉的,胆颤心惊的哭喊声。

但他们不敢回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像方芙兰这样未出嫁的,容颜绝世的罪臣之女,将来的路还能怎样呢?哪怕被流放,最终也还是会沦落画舫,充为官|妓的吧。

她迟早要经历这一切的。

既如此,身子予了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名衙差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本就事先吃了酒,借着幽微的灯色,看着一寸灯火下明眸皓齿的美人,醉得不知天上人间。

是啊,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先便宜他们。

他们借着酒劲,撕了方芙兰的裙裳,对她百般凌|辱。

雨打花落,风吹浮萍。

父亲母亲离世后,方芙兰本已存了死志,可就在这一刻,在一下接着一下的剧痛中,她忽然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遭此屈辱?!

满心积愤无处宣泄,酿成了巨浪滔天的恨。

她本就是外柔内韧的性情,而这狂澜一般的恨意,终于将她内心的韧浇筑成了蛇蝎心肠。

她忍着痛,慢慢屈从,脸上竟还浮现了柔和的笑意,就在两名衙差卸下防备之时,她趁着他们醉意未褪,将她为自己备好的砒|霜下在他们的酒里,哄他们饮下。

……

当年所遭受的剧痛与折辱一如堕入深渊炼狱,不过是凭着一丝一家团聚为父昭雪的希望才活了下来。

没想到——

没想到真正害她的,竟是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家人!

天渐渐黯了,王府的府卫点起火把。

程昶借着烈烈火光,看着方芙兰。

她安静地立在原地,太静了,似乎连呼吸都要没有了。

程昶道:“至于他二人为何会有妻儿,这也不难理解,他们运气不好,逃出金陵没几天,就被刑部的人捉了回去。”

“但他二人有些小聪明,在流放的路上,大概几个月后吧,得知你嫁给了宣威将军,成了忠勇侯府的人,便又想了一个计策。”

刑部派去拿人的衙差对方芙兰做了那样的事,说到底是失职失察,若当真问罪,上头连带着刑部的郎中与侍郎都是要被问罪的。

若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倒也罢了,偏生有两个知情的——方释方釉。

那时候的忠勇侯府尚未败落,云洛作为宣威将军,较之忠勇侯云舒广,更是青出于蓝。

刑部的人敢往被抄家的方府踩上一脚,却不敢得罪忠勇侯府。

方释方釉于是拿着刑部的这个把柄,威胁沿途护送他们去往流放之地的官员,说倘刑部不为他们安排好一条出路,他们就要把方芙兰被凌|辱的事闹去金陵,闹到宣威将军与忠勇侯跟前,让刑部的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事传到了刑部员外郎耳里,连着数日如坐针毡,终于动用私权,先将方释方釉发配去别处,然后用两个死囚换下他二人,又为他们重新安排了新的户籍与身份。

方释方釉于是便顶着这副新壳儿,在别处另起炉灶,娶妻生子。

而他们的妻儿,恐怕直到今日,都不知道他们原本姓方,原本是朝廷的钦犯。

程昶问:“所以,知道了这一切,你还想保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