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章(第2/3页)

陵王与云浠一起点了一下头。

眼下昭元帝的态度已很明显了,重处姚杭山,轻罚郓王。

毕竟程昶在金銮殿上没提郓王给故太子投毒的事,郓王又是个有嗣的皇子,当年暗中调粮这一口黑锅交给姚杭山一人背了,郓王必然是能保命的。

但他也只是保命,储位上头是无望了。

云浠听刑部郎中说完,道:“多谢大人相告。”

一时语罢,陵王辞说回户部,先一步走了,程昶取了一份账册,打算带回御史台看,走到门前看云浠仍在,便问:“一起?”

其实云浠就是在等他。

她得了琮亲王府的金茶匙,一直想要还给他,奈何至今没找着合适的机会,眼下她就要出征了,今日进宫,想着或能见到程昶,特地将茶匙带在身边。

云浠点头:“末将送殿下回御史台。”

六部与御史台是相邻的,从刑部回御史台,沿着一条廊道直走下去就是,然而程昶出了刑部,却指着阶沿下的一条小石径道:“走这边。”

初春的天,万物复苏,石径旁三两花树正开了花,颜色新得很,两人默走了一段,程昶问云浠:“什么时候出征?”

云浠道:“具体日子还没定下来。等定好了,我与三公子说。”

程昶点头,他看她一眼,说:“我听说兵部归了一万八千人到你麾下,你最近都去西山营练兵。”

“是。”

“那么多人,怎么练的?”程昶问。

一万八千人究竟有多少,他没什么概念,上学的时候开运动会,两千多人站在跑道上,他已经觉得拥挤,一万八千人,大概要密密麻麻站满一整个田径场。

“不难。”云浠道,她想了想,从一旁捡了根枯枝,划弄着地上的小石子儿给程昶看,“十人成排,分成十个纵列,一百人成一个子营,两千人成一个大营,一共一十九营,每一营的统领都持不同旗帜,发指令时,听号角看旗帜就行。”

她说着,三两步登上一旁的小亭台,说:“我就站在这儿,别看只高地面出两三丈,但下面哪个子营出了错,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程昶一挑眉:“还挺能干。”

“算不上能干。”云浠将枯枝扔了,拍拍手,从亭台一跃而下,她身姿利落,足尖落地不扬起一丝尘土,一身将军红衣飒爽飞扬,“日子太短了,眼下练兵,只能先养个默契,从前我哥哥在草原上练兵,令行禁止,整整十万人,收步迈步,持盾挥矛,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一旁有官员路过,见了他二人,拱手拜道:“殿下,云将军。”

程昶点头,云浠回了个礼。

此刻路上还时不时遇着办事的大员,然而两人更往小径深处走,便没什么人经过了,云浠顿住步子,从荷包里取出金茶匙,递给程昶,说:“三公子,这个还你。”

程昶认得这茶匙,是他初回金陵那日,王府的管家赏给护送他回京的几个统领大人的。

他问:“为什么要还我?”

云浠道:“我去寻三公子,不是为了立功,也不是为了求赏赐,我就是……”她思量了一下措辞,说,“我就只是去寻三公子罢了。”

程昶听了这话,把茶匙接过,他看着云浠,忽然笑了,说:“这个茶匙不算贵重,正常人呢,收了也就收了,你这么还给我,我反而觉得不对劲。”

他一顿,问:“你在介意陛下要为我赐婚?”

云浠抿着唇,她原想否认,可仔细一想,若非昭元帝要为三公子赐婚,她此去岭南迢迢,把这茶匙带在身边也好。

程昶见她不语,道:“我不会娶她的。”

他对情对缘一直无所谓,两世轮回,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执着,怎么会不珍惜?

大雾弥漫,前路或许茫茫,他尚且不会为一切未知动摇自己的心意,又怎会令旁人来为自己做决定?

云浠看着程昶。

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想,他既不怕,那她也不怕。

她问:“三公子不娶余凌,是不是因为——”

“还不够明显吗?”她话未说完,程昶就道。

他眼中有柔和的笑意,云浠看到他笑,不由也笑了。

程昶往斜廊外高高的栏杆上一坐,垂眸看着云浠,说:“你要是也喜欢我呢,”他微一顿,“也不要急着答应我。”

“让我追一追你。”

廊外桃花开得热闹,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枝桃花就歇在他眉梢,他的眉梢微微扬起,仔细看去,有点潇洒,还带点风流。

“追一追我?”云浠问。

程昶看着她,她眼底那一丝喜悦藏都藏不住。

她是经受过离乱苦难的,还能这么干干净净,真是难得。

在万千尘浪里历过一遭,繁华过眼,是非观也被涤荡过一遍,到最后,就喜欢真挚的,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