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是江浩啊?”她说,“你就说是江浩得了,怎么冒充收报费的呢?欺侮我听不见看不清,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好东西!”

“我什么时候冒充收报费的?”江浩啼笑皆非。“我问晓霜是不是还在睡?”

“是呀!”老太太急忙点头。“是缺水呀!缺了好几天了,今天才来,你看,我把衣裳都集在一天洗!”

江浩把嘴巴凑在奶奶耳朵上,大吼了一句:

“我来找晓霜!”

奶奶被他吓了一大跳,一面避开身子,一面忙不迭地用手拍着耳朵,说:

“找晓霜就找晓霜,干吗这样吓唬人哩!你以为我听不见吗?吼得我耳朵都聋了。”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江浩忍耐地说,“晓霜在什么地方?”

“晓霜呀?”奶奶惊愕地,“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和我在一起?”江浩怔了怔。“谁说的?我好几天都没见着她了。”

“不和你在一起,就是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奶奶轻描淡写地说,满不在乎地,又去晾她的衣服。

江浩烦躁起来了。

“奶奶!”他吼着,“晓霜几天没有回家了?”

“回家?”奶奶把衣服在绳子上拉开,用夹子夹着。“她就是不喜欢回家,一定又住到她台北的朋友家去了。”

“台北的朋友?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什么烂的铝的?这夹子是新的,用塑胶做的,不会烂,也不会生锈。”

“奶奶!”他喊。

“啊?”老太太笑嘻嘻地。

“你是真听不见还是假听不见?”他怀疑地问,“你在和我装蒜,是不是?”

“你要算什么啊?”

“好了!”他生气地把小雪球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我走了!晓霜回来,你告诉她,我找过她好几次,叫她别太神气!别太瞧不起人!叫她到我那儿去一趟!”

“喂喂!”老太大追在他后面喊,“你说些什么啊?你说得那么急,我听不清楚啊!慢慢来,慢慢来,年纪轻轻的,怎么火气那么大?谁欺侮你哩?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说,晓霜怎么哩?”

他站定了,望着那老太太,她满脸慈和,皱纹在额上和面颊上累累堆积,使他想起大树的“年轮”,每一条痕迹都是岁月,每一个皱纹都是沧桑。他怎能对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太生气呢?只因为她听不清楚他的话?他笑了,对老太太温和地摇摇头。低下头去,他撕下了一页笔记纸,匆匆地写了几个字:

晓霜:

渴盼一见!

江浩

把纸条塞在老太太手里,他在她耳边大声说:

“交给晓霜!”

这次,老太太弄懂了,她笑逐颜开地点着头,细心地把纸条折叠起来,收进围裙的口袋中。对江浩说:

“你放心,她回来我就给她!”

“谢谢你!”江浩嚷着,抱着书本往学校冲去。今天准又要迟到,如果“当”掉了英国文学史,休想见“台北老哥”了!他撒开步子跑着,隐约中,却听到那老太太在他身后说了句:

“这么聪明的孩子,何必和晓霜混在一起。晓霜那丫头,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唉!”

他一怔,停下脚步,想回头去追问这句话的意义。但是,再一想,和这老太太要“谈清楚”一篇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跟精力,眼看上课时间已到,这问题,还是慢慢再想吧!他继续放开脚步,对学校冲去。

一整天,他在学校里都魂不守舍。不知怎的,老奶奶那两句话,总是萦绕在他脑海里,他甩不掉,也避不开。教授的讲解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一直在想着晓霜,这个活泼伶例、无拘无束的女孩!难道,她已经闯进了他的生命?难道,他已经无法摆脱开她了?不!他还不想认真,他还不想捕捉。但,天哪!他却希望她是认真的,希望她已经被他捕捉!像吗?不。他在一种近乎凄苦的情怀里,体会出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力量,去捕捉一只善飞的云雀。

黄昏时,他回到自己的“蜗居”。才走进那条巷子,他就惊喜交集地发现,晓霜正呆呆地坐在他门口的台阶上。她用手托着下巴,穿着件粉红衬衫,和粉红的牛仔裤,一身粉红使她看来清新可喜,干净而明丽,但她就这样席地坐着,完全不管地上的灰尘和杂草。她用双手支在膝上,托着她那尖尖的小下巴,睁着那对又圆又大的眼睛,望着他走过来,她那一头蓬松凌乱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亮。

“嗨!”他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半天了!”她摇着膝盖,满不在乎地说。

“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来?要坐在这儿等?”

“我高兴等。”她扬扬下巴。

他的心因这句话而被喜悦涨满了,他觉得整个人都兴奋而欢愉,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