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第3/5页)

正当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时,皇太极忽然带着悲凉的哭腔大笑起来,形同疯癫。

“江山……美人……江山美人……”他喃喃自语,坐在宸妃梓棺前,手抚冰冷的棺面,泪水汹涌而出。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深刻的印在脑海里,如何轻易抹杀得去?

“……皇太极,江山和美人,对你而言孰轻孰重?”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他笑着流泪,慢慢的笑声凄恻的变成哭声。

当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没法给出一个答案,只得说了声抱歉。而如今生死关头,他毅然弃下松锦所取得一切战果,当时在他心里,压根就没再想过半点江山社稷之事。

唯有她!

他生命的意义,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是为了她!

“悠然……悠然啊……”抚棺失声痛哭。

大臣们面面相觑,眼见得堂堂大清皇帝,在战场上骁勇无敌,在朝堂上力挽狂澜,如今却成了个为儿女情长发昏发傻的昏君!

从踏进关雎宫那一刻起,皇太极的魂魄仿佛也被宸妃带走了,他只是守着梓棺,精神恍惚的不吃不喝,到得最后竟是言语无绪。据那些伺候的奴才回报,皇上一会儿喊着“东哥”,一会儿喊着“步悠然”,一会儿又喊着“哈日珠拉”,颠颠倒倒,双目发直,语无伦次。

二十三日,皇太极突然昏厥,药石不进,诸王大臣吓得没法可想,只得在神佛前叩拜祈祷。许久后,他才苏醒过来。

崇德六年九月廿九,宸妃初祭之日。

皇太极亲率后妃、文武百官,以及内眷命妇前往。

“朕自遇尔,厚加眷爱,正欲同享富贵,不意天夺之速,中道仳离。朕念生前眷爱,虽殁不忘。追思感叹,是以备陈祭物,以表衷悃。仍命喇嘛僧道讽诵经文,愿尔早生福地……”

祭文幽幽的飘荡在坟茔四周,透着飘渺的凄凉。

从此,天人永隔。

此生,又只剩他一人……

崇德六年十月廿七,皇太极追封关雎宫宸妃为元妃,谥号“敏惠恭和”。

姑且不说这谥号竟破大清先例字数最多,且一个“元妃”便在朝政之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皇上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这元妃之名从何说起?”按满人旧俗称谓,元妃的地位之尊可比汉制的皇后,更有第一位原配妻子、第一个女人之意。

宸妃归于皇太极时,皇太极早已后宫佳丽无数,这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第一了。

“元妃啊……”礼亲王代善失神的看向窗外,“他的元妃么?”隔了好一会儿,他蹒跚着站起身。

“礼亲王,您倒是表个态啊。”

代善凄然一笑:“随他吧,这个封号未必是替这一位讨的……我想这个世上如今也唯有我懂他的意思。罢了,他有心就好……至少还是记得的,不曾忘……的确,怎能忘呵……”

“礼……老天。”很小声的嘟哝,“礼亲王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怎么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崇德七年元旦大典,因宸妃丧而停止,举国罢停筵宴。

四月十八,以草木萌芽时节,祭关雎宫宸妃。用引幡一、佛花四十五、金银纸锞五千、纸钱二万,绘缎整纸一万、剪幡四包、彩围七、米橐七、牛一头、羊八只,治席二十桌、备酒十瓶。

皇太极率诸内大臣、军中亲王、贝勒以下、牛录章京以上诸人前往。

诸王、贝勒、贝子、公及朝鲜国世子之昆弟、固山额真谭泰、阿山、内大臣等各奠酒一巡。衍庆宫淑妃、永福宫庄妃、多罗睿郡王多罗福晋、多罗肃郡王多罗福晋、多罗饶余贝勒多罗福晋、和硕彦哲公主、颂国托公主,和硕额希图格格,上前行礼祭之。

崇德七年九月十八,关睢宫宸妃周年祭,皇太极率后妃,带祭品前往,皇太极恸哭奠酒祭之。

祭文曰:“崇德七年壬午九月初一戊辰,十八日乙酉,谕旨:敏惠恭和元妃,今以周年小祥,不胜哀思,特备祭品,施以敬意。纸钱二万,纸锞五万,各色整纸一万、牛一头、羊八只、席二桌、酒十瓶、搓条饽饽二槽盆、豆面剪子股二槽盆、米六斗、炒面一斗……”

崇德八年八月初九,夜。

关雎宫尘封了两年,自打宸妃薨逝之后,除了他,再无人能进入这里。

桌椅、床褥依旧宛如当年,轻轻推动梁下的悠车,听那孤寂的嘎吱嘎吱声,恍惚间似乎还能看见她哄小八时甜腻的笑颜,还能听见她温柔的唱着悠车歌: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白桦树皮啊,做摇篮,巴布扎。

狼来了,虎来了,马虎子来了都不怕。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