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死生(第2/4页)

望着他怜惜的眼眸,我浑身战栗,眼泪无声的落下。

“还疼吗?”他心痛的抚摸着左侧脸颊上的那块伤疤,我抖缩了下,别开头,满心惶恐。我不要他看见我此刻狼狈丑陋的样子,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生一世在他心里永远记住东哥二十六岁时的模样。

上身猛然被他往前一拉,落入他的怀里,他颤抖着说:“我以为……我以为永远失去你了……”

“主子……”边上一个哽咽的女声哭道,“贝勒爷接到主子病重的消息,连夜赶到喀尔喀……您都不知道,在深谷石堆下找到主子时,爷都疯了……您瞧瞧他的手,挖那些碎石,都把指甲给……”

皇太极冷眼朝边上横了一眼,床头边顿时没了声。

我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却见指甲龟裂,满是结了痂的创口。我情难自禁的伸出手去,可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却又悬在半空僵住。

我没有死——是皇太极把这个残破的身体从死亡边缘又给拖了回来?那么……刚才我所经历的,难道只是我的梦境?我并没有回到现代去?

为什么?!

为什么没能回去?布喜娅玛拉的命运不是应该结束在1616年的吗?不是应该结束在喀尔喀草原的吗?

为什么……

头顶一阵嗖嗖冷风旋过,我剧咳连连,双眼一翻,身子无力的往后瘫了下去。

“东哥……”

“主子……

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真丝软帐,床侧摆了一张矮凳,对面靠窗下的炕上摆着一张方桌,累累书册堆了足有一尺多高。

门轻轻推开,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榻,我略略偏过头,却意外的触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姿色虽说不上貌美如花,但是衣着亮丽,头上又是梳着小两把头……我心里顿时打了个咯噔,警觉的瞪向她。

她先是一愣,而后如阳光般灿烂明亮的笑了起来:“福晋醒了?”她长相虽然普通,但是笑起时,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甚为甜美,衬得那双乌黑的眸子分外吸引人。

我心中警铃大作,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直言嗔斥:“你是何人?”才脱口居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好似电锯伐木。

她显然也被我吓到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手里绞着帕子,局促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一把熟悉的声线从门口飘了进来,我即刻听出这正是我昏迷之前在皇太极身边回话的丫头。果然人影儿一闪,一个小丫头已快步走了过来,“萨尔玛,你怎么惹主子生气了?”

“不是……我没……”她委屈的低下头。

我眼前一亮,紫色绸面的上成衣料,裁剪得体,这丫头身材极好,脸盘略尖,眉毛长得特别秀气,衬得她整张脸透着斯文儒雅。她手里正端着铜盆,走过萨尔玛身边时,随手将盆递了给她,呶嘴示意她将盆放到架子上去。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笑吟吟的说:“主子,您别见怪!萨尔玛虽然手脚笨拙,但心眼却是不坏,她若是哪里惹着您生气了,奴才替她赔个不是。您要打要罚,等您身子好利落了,怎么着都行。”

我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再加上方才轻易间便不着痕迹的替萨尔玛解了尴尬,当真是心眼灵活的一个丫头。若换作以前,我或许不会将她放在心上,但现时不同往日,我身子虽然还是东哥的没错,可是这条命运线却已然脱离我的想像,变得异常诡谲起来。我的生死已经不再如墓志铭上书写的那样……一切,都已脱轨!

二十四年来无论我受多大的委屈,我都能坚强的挺过来,无非就是我在心底一直都认定,自己最终是可以回到现代去的。无论我多受伤,多悲惨,我终将会与这个时代说拜拜,所以,所有的痛,所有的苦都不必太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也许从我来这里起,就已经注定我根本无法再回去。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断罢了,老天爷从来没向我保证过,我一定就能回去啊!

心底冒出阵阵寒意!如今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残酷,我也许……要困守在这个残破的躯壳里,直至老死。

狐疑扫了眼一旁的萨尔玛,瞧她的年纪和妆扮不大像是普通的奴才,我心头突突一跳,哑然出声:“贝勒爷待你好么?”

萨尔玛一愣,满脸讶异,倒是那小丫头机灵,转瞬明白过来,噗嗤笑道:“主子误会了!萨尔玛不是贝勒爷的小福晋,她男人是爷跟前办事的侍卫,叫敦达里……”底下的话说的很小声,可萨尔玛到底还是听见了,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尴尬难堪的站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脸上也是微微一烫,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却不好明讲,只能故作痴癫的说:“她为何一进来就叫我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