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帝国的诞生(第8/14页)
这时,他的母亲又患了致命的乳癌,于是他就回到林嗣。自从阿道夫离开学校以来,克拉拉·希特勒和她的亲戚凑钱供养他有三年之久,结果却一点成绩也没有。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林嗣开始披上圣诞节的盛装时,阿道夫·希特勒的母亲溘然长逝了,两天后她安葬在利昂丁丈夫的墓边。对于这个十九岁的青年来说,
这是一个可怕的打击——我敬畏父亲,却爱母亲——(她的)去世使我的宏愿突然不能实现——贫困和残酷的现实迫使我作出一个迅速的决定——我面临着想办法谋生的问题。
想办法!他并无一技之长,又一向轻视体力劳动,从来没有想靠自己的力量赚一分钱。但是他并不气馁。他向亲戚告别,宣布他若不得志,决不回乡。
我手中提着一只装替换衣衫的衣箱,心中怀着坚定的意志,动身到维也纳去。我也希望从命运手中夺取我父亲在五十年以前取得的东西;我也希望「有所成就」——但是决不做公务员。
三 「我一生最悲哀的时期」
此后四年(从一九○九年到一九一三年)对这个林嗣来的闯世界的青年来说,是一段极其悲惨和贫困的时期。在哈布斯堡王朝还没有覆亡,维也纳还是拥有五二○○万人民的帝国在欧洲心脏的首都的最后短短几年里,维也纳有着一种世界各国首都所没有的独特的快活气氛和迷人魅力。不仅在建筑、雕塑、音乐方面,而且在人民的无忧无虑、喜欢享乐、爱慕文化、追求风雅的精神生活方面,维也纳都可以呼吸到西方任何其他城市所没有的那种纷华糜丽的巴洛克和罗可可式空气。
维也纳位于维纳瓦尔德树木葱郁的山脚下,蓝色的多瑙河畔,山坡上到处点缀着黄绿色的葡萄园,这是一个富有天然美景的地方,外来的游客固然为之心迷神醉,维也纳本地人也自以为得天独厚。空气中充满了音乐,那是当地的天才子弟、欧洲最伟大的音乐家海登、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的高尚优美的音乐,而且在最后那几年回光返照的升平岁月里,还有维也纳自己钟爱的约翰·斯特劳斯的欢乐、迷人的华尔兹圆舞曲。对于这样幸运和过惯了巴洛克式生活的人们来说,生活就像是一场美梦,因此快活的维也纳人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跳华尔兹,喝葡萄酒,在咖啡馆里谈心,在歌场舞谢听曲看戏,打情骂俏,寻欢作乐,把一生之中大部分时间消磨在享受和梦想之中。
当然,也需要治理一个帝国,维持一支陆军和海军,管理交通,进行贸易,从事劳动。但是在维也纳,很少有人需要在这些事情上加班工作,甚至用不着全天工作。
当然,也有阴暗的一面。这个城市像所有其他城市一样,也有穷人,他们营养不良,衣衫褴褛,住在贫民窟里。但是作为帝国的首都,而且作为中欧最大的工业中心,维也纳是繁荣的,这种繁荣比较普遍,人人都有一份。下层中产阶级人数众多,在政治上控制了这个城市;工人们不仅在组织工会,而且也在组织自己的强大政党——社会民主党。全市人口这时已增加到二百万,生活之中有着一种沸腾的景象。民主的势力正在排挤哈布斯堡王朝悠久的专制的势力,教育和文化已向群众开放,因此到一九○九年希特勒到维也纳来的时候,一个囊无分文的青年也有机会受高等教育,或者谋得一份相当体面的差使,同其他为数约一百万的职工一样,生活在笼罩着首都居民的文明气氛中。他的唯一友人,同他一样微贱和默默无闻的库比席克不是已经在音乐院中初露头角了吗?
不过年轻的阿道夫并没有去实现进建筑系的抱负。尽管他没有中学毕业文凭,他仍有可能进建筑系——凡是有「特别才能的」青年,即使没有这种证件也能入学——,但是从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他没有申请入学。他也不想学什么手艺行业,或者从事任何正常的职业。相反,他宁愿干些杂七杂八的零活——扫雪,拍打地毯,在铁路西站外面扛行李,有时候干几天工地小工的零活。一九○九年十一月,他到维也纳「掌握命运」后不到一年,他不得不放弃在西蒙·丹克胡同租赁的房间,在以后的四年中一直住在只有铺位的鸡毛店里,或者在多瑙河畔维也纳第二十区默尔德曼街几乎同样简陋的单身宿舍里栖身,靠光顾施粥站打发饥饿的日子。
难怪在将近二十年后他这么写道:
对许多人说来,维也纳是个尽情享受的天堂,寻欢作乐的场所,但是对我说来——恕我直言——它却是我一生最悲哀的时期的活生生的记忆。
即使到今天,这个城市在我的心中也只能引起不愉快的想法。对我说来,这个逍遥自在的城市的名字所代表的就是五年艰苦贫困的生活。在这五年中我被迫求职——口,开始当小工,后来当小画家。收入之微薄,不足以填充我每日辘辘的饥肠。